晚上，有风，一亲戚来访，妈妈要求我让床，跟妈妈合睡。

     多少年了！自从有了妹妹，我就不曾与她在同一张床上睡过。离开母亲的日子，都要是在校园中度过。暗淡的灯光下，妈妈帮我拉好棉被告，然后把她那温热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，我慢慢地闭上眼睛，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满全身：陌生、亲切、激动，仿佛沉浸在了童年的梦幻之中。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我产生难言的怯意。我不敢用力呼吸，生怕一点细微的响动就会失去这温暖的感觉。

      母亲说，小时候，只有她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，我才肯睡觉。再次体味这种感觉，仿佛有一股暖流，把自己离开母亲这段日子里所承受的一切委屈、孤独、无助与疲惫都伴着爱的花露，融化在了母亲温暖的手心里，消失了。

     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，柔和的灯光下母亲正注视着我，目光那样慈爱，像艺术家在欣赏自己喜爱的艺术品一般。我有些发楞，多少年不曾与母亲有过这么零距离的相视了：是什么时候皱纹悄悄爬上母亲的脸庞？岁月啊，你是什么时候夺走了母亲那一头乌黑的秀发？

     “母亲真的老了。”这个下意识的结论顿时令我无端的害怕。我觉得自己仿佛突然被抛入太空，失去了重心，失去了依靠，惶惶然不知置身何处，也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  夜已深，透过窗户，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。我把自己裹在暗夜里，任思绪驰骋。母亲也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。

      为家日夜操劳的母亲到底又什么心事呢？我不知道。妹妹出生后，我心里一直埋怨母亲不爱我，冷落我。可是，至今为止，我为母亲做了什么呢？我依然不知道母亲爱吃什么，需要什么，作为女儿，我是多么不应该啊。我在暗暗自责，渐渐湿了眼。我想向她道歉，想对她说：“妈妈，对不起。”但我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  我在心里轻轻地呼唤母亲，“妈妈，妈妈……”噢，母亲就意味着温暖舒适的怀抱，我禁不住泪水涟涟。

      “妈，是不是太累了？我给你捶捶背，好吗？”我终于说。

      “好啊！”听妈妈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喜，同时她将背朝了过来。我坐起身，轻轻捶着妈妈的肩膀和脊背。那一刻，被黑暗包裹着的夜晚一下子变得不再浮躁和骚动，听着妈妈轻微的呼吸声，童年的纯真感情纷纷从遥远的地方飘忽而至，落在母女坦荡的情感之中，温柔细腻，无微不至。

      窗外，风儿摇曳着屋旁的几杆修竹，洒落下满地的碎影。高空的月亮渐渐地滑落了下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