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多年前,一个婴儿在建瓯西北边陲的一个偏远乡村呱呱落地。童年时光,已不再有多少回忆,清贫的岁月,只淡淡地留痕——春天的桃花红,冬季的凌霜降,雨后的彩虹,静夜的蛙鸣。
记得在我上小学时,生产组买来了全村第一台黑白电视机,消息不胫而走,大家甭提有多高兴了。一天晚上,我缠着父亲,要他带我去看电视,父亲竟然答应了。他带着我们兄弟仨儿,到了生产队的放映室,走进一看,里面早已坐满了人,老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老奶奶不忘手中的纳鞋底的活儿,小朋友偷偷地攥了一口袋的炒栗子在那边吃着边看着,大伙儿像过节似的,伸长了脖子,尽量往电视上凑,还不时地发出开心的笑声……父亲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当,我们仨儿就地挤在一块儿,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苏小明唱《军港之夜》。“你说这玩意儿神奇不神奇,怎么一打开,里面竟然有‘人’,还会胡唱八念。”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。
第一次看电视,总是那样让我挥之不去,而童年的那件傻事,同样让我难以忘却。
大约是在我十岁的那年深秋,一天,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,凑上前一看:原来是一个货郎,嘿,其中的东西还真不少,尤其是那些气球,看得我心痒痒的。可是我哪来的钱买啊?忽然,我灵机一动:“家里有不少父母采来的锥栗,反正放在家里凉着无人问津,不如用它来换一个气球?”我把想法告诉了货郎,他居然同意了,就这样,我用了很多的锥栗与他“成交”了。傍晚,不知怎的,劳作而归的父亲知道了,揍了我一顿,我大声辩解道:“全村的锥栗都没人要,还不如换一些现成的东西!”父亲气得脸色苍白,默默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,却也没说什么。儿时的记忆,如同一把粗心的筛子,筛去的总是那些令人不快的事,剩下芬芳、美好的片段,全然忘了其间渗透着父母的艰难与辛酸。
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,童年也一去不返了,那在深秋中与货郎换气球的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。今天,一条柏油路直通县城,村村都铺起了一条条水泥路,道路两旁的农田和池塘边的绿树,相映成辉,别有一番景致。
走在水泥公路上,踏着舒坦的路面,我不禁思潮起伏:四五岁时,这里还是一条崎岖的乡间小道,父亲挑着一对箩筐,前面一个里面坐着的是我,后面一个是采摘的锥栗,父亲用他那厚实的肩膀,吱呀吱呀地一步步挑回家里;十几岁时,小道已经是一条简易的公路,父亲和我一起推着手板车,车中放着一袋袋的锥栗,一颤一颤地推着,前往集市;而今,在这条平整宽阔的水泥路上,满载着锥栗的摩托车、拖拉机、三轮车等各种车辆满载着锥栗来回穿梭,“嘀嘀”、“嘟嘟”“嗒嗒”的声音形成了一支支丰收交响乐。
往事悠悠,波光明灭,泡沫聚散,只有那老父的劳作背影依然如故。如今,家乡的锥栗,寄托着乡亲们太多的期盼;家乡的水泥路,承载着乡亲们炽热的梦想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