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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来兮，古风

http://www.jojy.net 2010年10月24日作者：月明清溪原创点击数：1358

    我服膺余光中先生的一句话：“今人的知识一定胜过古人，但智慧则未必。”我想如果把先生的话改为：“今人的见识一定胜过古人，但今人之风则未必。”想必余先生一定不会反对。前些时日，南昌城里刮起的那股铲字之风，恰为在下之话作了一个很好的注脚。

    拙文所倡之“风”，全称：“古风”。此风应包括：信实有守，刚直纯正，不慕荣利，洁身自好，积极进取……概而言之，“古风”应是我中华民族文化道德传统的精华浓缩。在这个伟大的经济时代里，饮食男女多厌谈“古”，其风亦多不正，而南昌城里之所以有股铲字之风，似不足为奇矣！

    铲字之风实因胡长清而起。胡不仅是一个副省长，据称还是一个“著名书法家”。他的字究竟有多好我不知道，但是我知道在华夏浩瀚的历史上，身为大官兼书法家的，却为数不少。

    职位最高而又最配得上称为“书法家”的，应该首推唐太宗李世民。在唐初百业待兴的关头，李世民在日理万机中，居然能忙中偷闲，研究起“书圣”王羲之，而且兴之所致还常常“夜半把烛起学《兰亭》”。正是在他的积极进取下不仅有了“贞观之治”，而且还在朝野上下创设了一个良好的文化艺术氛围。可以说李世民在打下大唐江山的同时，也打下了唐代书坛辉煌的基石，打下了书法史上一块重要的里程碑。据说胡长清为人题字收费甚高，一字万元到八万元不等，仅此“灰色收入”就有两百万。看来，胡长清在书法艺术上没留下多深的脚印，但他却在“题字收费史”上留下了座“丰碑”。不知他在从政之余可否也曾“夜半把烛起学《兰亭》”呢？

    顺着历史潮流而下，能以鲜活的状态跳动于我们心里的“大官兼书法家”，文徵明应该算得上一个。这位明朝中叶的翰林院待诏，完全是靠着勤奋刻苦而步入大书法家行列的。观其传世之作《滕王阁序》确有前贤所谓“风舞琼花，泉鸣竹涧”之貌，笔法是那样的快而无碍，胸有成竹，以致使作品中没有丝毫连缀上的破绽或累赘，其中的转弯抹角一如其人毫无滞碍，如同行云流水，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。无怪乎在历史上其书名远远高于其官位了。书法有如此高的成就，搞一搞高费题字，似乎不一定就算“灰色收入”，但是文徵明却有所谓“生平三不肯应”之说，即不卖字给藩王贵族，宦官和带有侵略野心的外国人。怪不得史载文徵明“生计清苦”，真是天生的清苦命！

    时至今日，在历史上象文徵明那样的人，还能时时撞进我们的心灵深处，着实是与他们身上的自甘清淡，不慕荣利密不可分的。

    其实，在文徵明身上能令今人捧面而走之处还不在此。

    明代中叶后，由于资本主义势力的萌芽和发展，出现一股注重情欲的要求。于是在放浪形骸的掩饰下，醉生梦死，肯定情欲，追求所谓“个性”的要求风靡全国。在这样的一个氛围里，文徵明却能始终立稳脚根——终生不狎妓，今人诚该叹服务。据说大才子唐伯虎与祝枝山想对文徵明开个玩笑，一天约文徵明石湖泛舟，预先叫来妓女，隐于舱中。徵明不知底细，上船后与他们饮酒赋诗。酒到半酣，伯虎唤出妓女：“快给文先生敬酒”，徵明大吃一惊，想告辞，但又四顾湖水茫茫。而几个妓女又围上来，纠缠不休。徵明大叫，急得要往水中跳，幸亏湖上划来一只舴艋小舟，徵明叫过来，跳了过去，算是逃过“一劫”。我想若船上不是文徵明，而是胡长清之辈，他们会如何呢？

    “铲字之风”确因胡长清“古风”不存而起，但“铲字之人”又当如何观之呢？

    当年，胡长清身为副省长，其字亦香。于是开一卞店，一家公司，都要想方设法找胡写招牌以壮门面，一时间趋之者若鹜；如今胡已垮台，他题的字再无护身功能，其字亦臭，一时间又势必把其字铲之而后快。这些铲字之人真是够势利的了，他们着实不懂什么是艺术。对这些铲字之人，朱以撒教授一语中的：“他们应从当年毕恭毕敬求墨宝，而如今不遗余力铲除墨宝的两极行为中，也顺带铲除一下自己头脑中的垃圾，铲去自己精神支柱上附着的苔藓。这些芜杂的东西不铲一铲，光铲招牌有什么用呢？”是啊，一个人脑中有了垃圾，精神支柱上寄生了苔藓，不正是“古风”不存所致么？

    行文至此，夜已阑珊，窗外蛙声一片。闻声倚窗，但见月色皎皎，朗照乾坤。我暗自思忖：“今夜之月是古时之月乎？何为‘古’、‘今’？若无此月，其景又当如何？”青天中道挂圆月，倚窗望月思万千，这个时候，我真想对月长啸：“归来兮，古风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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